鹽水蜂炮狂歡背後：80歲的幕後推手老了，誰來接棒？

鹽水蜂炮是全球十大慶典之一，但這樣的盛事，每年竟只能帶來僅僅兩日的熱鬧，喧嘩過後鹽水街頭依舊冷清。更讓人意外的是，幕後推手已將近80歲，將來誰能接棒？

每年元宵節，台南鹽水上演一場媲美巴西嘉年華的瘋狂盛典。不只全台各地都有人湧入朝聖，海外遊客也飛來感受蜂炮轟炸的震撼，數十萬人在火光沖天中四竄，驚險又興奮。

鹽水給人的印象總是熱鬧歡騰，但很少人知道，每年元宵為期兩日的狂歡過後，少了攤商、遊客的街頭一片冷清；更不知道這個有百餘年歷史的慶典，背後竟靠一群「老人戰隊」努力運作，和鹽水本身面臨一樣的老化困境。

老人戰隊坐鎮，武廟推動蜂炮盛典

鹽水蜂炮源起清朝，當時瘟疫肆虐，信眾迎請關聖帝君出巡並沿路燃放鞭炮，之後演變成例行的宗教儀式，每年由鹽水的武廟主辦。

（熱熱鬧鬧的鹽水蜂炮，背後的運作團隊竟是一群上了年紀的老人。圖片來源：公視提供）

現在來到武廟，你可能看見人稱「皮董」的武廟管理人林益仁正在看人下棋或唱卡拉OK。他自稱「一皮天下無難事」，別看他年近80歲，鹽水蜂炮之所以聞名全台，多虧皮董在民國67年的老三台時代，透過關係叫電視台來報導，當時這樣的轉播簡直是創舉，讓蜂炮從此一炮而紅。

紀錄片導演盧曉筠2018年因工作第一次來到鹽水就認識了皮董，這個習慣戴著鴨舌帽、騎著機車趴趴走的老人家，喜歡和年輕人打成一片。40多年前，他讓蜂炮變成觀光盛事時，也是活力正旺的少年仔，但40年過去，如今以皮董為首的武廟委員、幹事們各個滿頭白髮，體力大不如前。

（皮董（中）是讓鹽水蜂炮全國知名的關鍵推手，但他今年已經快80歲了。圖片來源：公視提供）

「我就想說，萬一皮董之後身體不好，或是不在了，那蜂炮誰來接棒？」盧曉筠說。

於是盧曉筠將她的疑問和觀察拍成紀錄片《月港蜂雲》，鹽水地方工作需要傳承，但蜂炮似乎不再是唯一答案。在她的鏡頭下，一對和皮董相差約40歲的兄弟，就用和皮董截然不同的方式，想像著鹽水未來。

促成燈節、美術館，兄弟倆要讓藝術家移居鹽水

禹禹藝術工作室的陳禹霖、陳禹廷兄弟是在地鹽水人，畢業後回到家鄉，推動「月津港燈節」，至今有10年歷史。

燈節如今已與蜂炮齊名，不同於蜂炮的喧騰，燈節文靜優雅，延續著禹禹兄弟多年前在日本藝術祭得到的感動，被譽為全台最美燈節。2019年，禹禹兄弟再啟動「月之美術館」計畫，邀請藝術家在鹽水的巷弄中、老宅旁設置大型裝置作品，終極目標是要讓鹽水不只有短期的節慶，還能吸引藝術家長期進駐，形成穩定的藝術產業鏈，年輕人不用再外出工作。

（陳禹霖和弟弟陳禹廷推動「月津港燈節」和「月之美術館」，以新一代的視角想像鹽水的未來，圖片來源：公視提供）

《月港蜂雲》中，有一幕十分有趣：皮董路過禹禹兄弟的裝置藝術作品，只淡淡說了一句：「這是小孩在看的。」而禹禹兄弟也反思，蜂炮在觀光包裝下，是否已經失去原本的精神意涵？

同樣為鹽水打拚的兩代人，似乎有點暗暗交鋒的意味，但看在盧曉筠眼中，其實兩邊並沒有那麼不同。

世代衝突？「年輕人永遠站在老一輩肩膀上」

「他們兩邊都是用自己的方法，持續在做、持續地在想辦法，」盧曉筠說，如今老邁的皮董，年輕時何嘗不像禹禹兄弟般，前衛又敢衝，「他提出很多新的做法，當然我們現在看起來會覺得有點老派或是過氣，但那個時候其實是很新潮的。」

（導演盧曉筠希望透過《月港蜂雲》，讓不同世代間有更多的相互理解。圖片來源：陳弘璋攝）

年輕人會老，新穎的創意終會過時，「到最後我們都有可能變成皮董。」世代衝突是最有戲劇效果的主題，盧曉筠透過拍攝卻對老一輩有了新的理解，最後溫柔地淡化了分歧，「其實拿我們自己去和老人們年輕時相比，我們不見得做得比較好。」

她還透露原本沒什麼交集的兩邊，在片子完成後悄悄有了互動。例如皮董在武廟後方的花園布置了燈飾，就是委託禹禹兄弟購買燈具。

皮董還沒找到接班人，但和禹禹兄弟之間，或許也算完成了某種傳承，「年輕人總是站在老一輩的肩膀上吧，不管那個肩膀的狀態是怎麼樣，」盧曉筠說，沒有皮董年輕時的籌謀規劃，鹽水不會有知名度，禹禹的燈節也無法得到關注。鹽水的未來沒有標準答案，唯有對土地的一片熱忱，是所有世代的最大公約數。

公視《月港蜂雲》
播出時間：2021/3/18（四）22:00